出门,朝西一直走,再朝北拐一阵子,摸黑看见:仁厚庄北路。如果不知道地方,随地捡起一片黄叶,持柄支立起来,感觉它向着视线的反方向一个劲儿鞠躬,那么目的地是快到了。两张方桌一拼,两口火锅一架,十双筷子轮流摆齐,白酒倒满杯,整个仁厚庄北路上空飘满了牛逼。

苏北把白酒端在胸口,鼻子猛吸几下,说:“醇香芬芳,清而不淡,浓而不艳。”络绎说:“你的结论是什么。”苏北抿一口酒,半杯下肚,晕意和红色素往脸上袭击,像周杰伦田里熟透的番茄,他平静说:“西凤酒。”当时喝酒的,有苏北,我,七哥,络绎,还有后来出场的彭哥,这也就是说,一瓶酒,严重不够,况且,后来每个人心底的牛逼都泛上来了,把酒当水喝,还嫌不够味儿。所以,又干两瓶白的。七哥说想回去看球赛,络绎我们几个商量好,既然来,就不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走。签子一支一支被剥出来,烟雾缭绕,置身两张方桌和两口火锅周遭,仿佛仙人在蓬莱剥鸟肉,边剥边相互骂:“我日你仙人”。从仁厚庄北路的两头往里看,腾腾雾气,雾里看花,像青楼姑娘没脱干净的衣服,又激动,又浮想联翩。锅里的肉没熟过,十三四岁初尝禁果的少男从角落拐出来,边系裤腰带边说,嘿嘿,夹生啦。

后来我们回到屋子里,一张毯子上躺五个人,每个人都是醉眼迷离。苏北扭扭身子问:“还喝不喝?”络绎拿出手机写诗,心底的异性慢慢爬出他的身子,喊:“你呀!”七哥说:“要喝咱就再干!”他也扭动身子,像一片菜叶上的肉虫。我和彭哥在聊渐渐来到的日子,我想把日子过成诗,这个世界不能缺少诗。我大声喊道:“对,彭哥说的好,这么前几年,别扯那些虚犊子。我满格,这么牛逼的人,不能在非诗意中泯灭!”声泪俱下,我是街上逮住人就喷个不停的苏格拉底。后来七哥泥沙俱流,摧肝裂胆,卯足了劲,抱住垃圾桶不放,边吐边说:“你们看,我喝多啦!”我掏出手机,把我血液里的姑娘的电话翻出来,大声喊:“你们听着,我满格以后多么牛逼,多么不可一世,她回头我随时娶她!”十七个电话,第十八个通了。苏北拨通了一个又近又久远的电话,嘴角抽两抽,说了声:“我想你。”络绎说:“我们真牛逼啊,真是,又牛逼又伤痛。”我觉得,我在嘈杂中眼眶隐约晃下几滴泪泪,“这酒啊,催泪。”

我说:“我也不干名模了,我也不放浪形骸了,我把身前身后名留给我们未知的世界,我要为我和她的感情画一个圆满的问号!”后来七哥手扶着上床的梯子,脸倾在垃圾桶里,我听到他喃喃细语: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。”络绎诗写好了,嘴里叨叨着,“兄弟,可以。”彭哥拿着我那支笔,说“这笔……工艺不错。”苏北拿着我的手机,给我血液里的姑娘说,“满格想你了。”姑娘说的最多的是:“你们都醉啦,快让满格睡去!再打电话,拉黑!”后来睡的时候,我和络绎,苏北三个还在谈论新项目,细节已经被酒意省略,记得我十分郑重说:“我同意苏北说哒!要做品牌!”

生活里会有几万个阴天,牛逼如男人,有义务指天,操地,说两万个“生活,你不检点。”假如生活往裤裆里踹一脚,就有义务掏出老二,当场折腾回去。生活在高处,还是生活在低处,但这他妈的就是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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