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塞里木湖离开,踏上高速,慢慢远离那天山圣湖,湖水没有一点挽留,还是把它那阴沉沉的脸留给我,湖底的神兽似乎一点点的把我们推开,把我们的记忆也一点点抹去,我仿佛被强灌了忘情水,慢慢的忘记了她的容貌,声音和姿态,忍不住想回头再看她时,一把锋利的剑抵在我的后心,寒芒射进了我的眼睛里,使我浑身冰冷,身体尽无法控制般的抖动起来,我还在想着,要不要应景的留几滴眼泪来,剑突然发力,一下刺透我的衣物,径朝我的皮肤而来,突然天一黑,隧道把我和整个世界隔绝起来,我逃过一劫,却再也无法记起这段旅程来,几个月后,当别人问起我关于塞里木湖的一切来,我突然哑语,忘情水发挥了功效,我可悲的发现,我对于它,已经的的确确的成为了陌生人了。
我在路上,已没有心情去欣赏果子沟大桥的雄伟,也无法再看到山中小溪,松林,偶尔一闪而过的山羊,野兔,覆于头顶的云彩,在施展漫天飞舞,这一切的一切,都在我的魂不守舍中离去,我困了,也乏了,昏昏沉沉睡去。
车厢里寂静了起来,再起来时,车已经开往霍尔果斯的路上,时值黄昏,暗夜要把最后一点余晖赶尽杀绝,太阳慌张的往西跑去,我们紧张的往西追去,司机踩死了油门,誓于太阳一决雌雄,我突然想到远古的夸父,力绝而亡,他不也是像我们一样的执着,在绝望中追求希望,又在希望中看到绝望,听说,太阳是一只三条腿的凤凰,我好想像蒙古族套马那样,用绳索死死地拉住它,司机已经疯狂起来,嘴里喊着不知名的咒语,汽车仿佛射出枪口的子弹,外面的画面模糊了起来,我已经不想干那英雄的行当了,现在,我只想做个舍义取生的懦夫之辈,让它去吧,我们不追了,我对司机喊,司机已经不成疯便成魔了,他的双手和双脚已经狂魔乱舞,太阳也来了脾气,远远的跑到到山脚去了,黑夜总是来的那么快,仿佛阳光刚刚撤退,他就一下子全涌了上来,没给路灯留一点点机会,我好害怕,害怕司机的不听劝告,一意孤行,我只是个平凡的人啊,你还能希望我有怎样的信仰呢?苍天不负我,司机打开了车灯,放开了双脚,我好庆幸他恢复了理智,在满天繁星之时,我们到了霍尔果斯。
霍尔果斯做为一个边关城市,实在是缺少它的威严,这就像一个县令却挂着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,除了办理中哈合作贸易区的通行证处,其他地方好像鲜为人知似的,诺大的一所城市,让人熟知的,确是一个本不属于它的地方,就像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,人们只在乎她的盆骨大不大,能不能生儿子一样,经济贸易区里,也不尽人意,牌子上挂着全世界各国的免税店,一进去,一个普通话说的比我还好的中国人走上前来推销他的商品,我多希望,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,但这本应该是一个全世界文化交流的地方,却给我一种逛地摊的感觉,我羡慕张骞,我时常被班超三十六骑征服西域五十六国的故事感动,我更被耿恭将军和十三勇士的事迹渲染的热血沸腾。我在读书时,常常被书中所描述的古代风光文化所渲染,我被大秦帝国的宏伟壮阔,被嘉峪关的大漠孤烟直,被岳阳楼,洞庭湖的故事与风霜所屈服,但当我看到现代化的城市里卑微的立着一点城墙,一俩个努力挺胸抬头的楼亭阁榭,发现他们的存在,一个个格格不入,现代化的颜色在他们身上一一展现,好像婊子还要立牌坊一样,尽失了他们本来的模样,现代的古迹,着实没有看头,硬要人挤出一点眼泪来,也实在是困难。那么,索性不去,在各自心满意足的购物之后,我们打开车门,把东西扔进后备箱,也连带几千年的血雨腥风,一起扔掉。关门,回家。